发现(1 / 2)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哀嚎,一人踉跄的冲出铁骑圈,大喝着拔出了宽刀,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冲向布日古德。
景啟拦人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就受伤的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一路血痕的冲将过去。
布日古德狰狞的笑着,当着崩溃人的面,残忍的将一身血的浥轻尘推下了沙丘,而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宽刀贯穿。
柳色新双眸赤红,疯了一样紧攥着刀柄,撕心嚎叫的同时抵着人一路向后冲去。
布日古德被刀捅着向后退去,最终被绊摔在地,柳色新理智未归,一边嚎着一边持刀捅向布日古德。
最后是山程水程一人拽着一条胳膊将人扯了下来,柳色新杀红了眼,疯狂的挣扎,喉咙里发出了几近野兽的咆哮。
景啟目光冷漠的看着人,布日古德破布一样的摊在那,他睁着眼,一双不是那么黑的瞳孔中并没有景啟预想中的那么不甘,也没有他应该有的疯狂和戾气,那双眸意外的安静平和,甚至透出了几分笑意。
景啟觉得自己大抵是看错了,再转眸看去,布日古德已经闭上了眼,脸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歪了过去。
景啟顺着方向看了过去,轻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离他最近的张朝雨说“月支国。”
景啟觉得不该是这个答案,顿了顿又问“月支国之后呢?”
“齐沐。”
“再之后呢?”
张朝雨摇了头,说“没了。”
没了?
景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能让布日古德临死都能这么执着,那里应当是有东西的。
“将军。”
滇酹缓马过来,目光点向身后,景啟略有所思,片刻后冷漠道“带过来。”
几板车尸体被拉了过来,倒沙一样的倒下了沙丘,那都是布日古德的部下,也是他安插在边关的所有暗桩。
沙丘下很快便堆积了一个血气腥重的小山丘。
几坛烈酒开了封,浓烈的气味肆意的挥洒在荒漠上,景啟接过火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安息的布日古德,冷静又淡淡的开了口。
“少主大人,老马,本将为你们送行。”
火光在空中闪过,随后倏地一下高涨起来,明亮炙热的光芒一下子便吞噬了布日古德,贪婪且无情。
荒漠的夜有多么的浓重,这把火便有多么的轰烈。
轰烈的如同二十三年前北山那一场火,唯一的不同便是这场火没有烧上七天,只烧了一夜便熄了。
浥轻尘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不顾重伤未愈的身子,抢了马厩里的马冲去了荒漠,大漠一如既往的看不到尽头,沙丘蜿蜒漫长,目光所及是几乎一模一样的黄沙,没有尽头也没有方向的大漠快要将素来稳重的浥轻尘逼疯了。
浥轻尘跌下了马,一口鲜血喷出了口,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过于消瘦而凸显的骨节紧绷着,双手颤着攥过冰冷的黄沙,他红着眼看着手中的沙,突然抬手一拳狠砸在沙丘上。
他终究是食言了。
那一场火将所有人都烧成了灰,白毛风吹了一天,他连个粉末都找不到。
布日古德永远回不去羯族,就像他们,永远也回不到最初的至臻少年。
后来柳色新找到了他,两人一言不发的坐在沙丘上吹了半日冷风,离开时浥轻尘用帕子包了一把黄沙放入怀中,柳色新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最终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将他带回了三大营。
三大营所有人都知道浥轻尘羯族少主的身份,但没有人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大家同往日一样,轻快且习惯的唤他一声先生。
战后的边关入眼一片疮痍,景啟也分不清是碎石残瓦包围了他,还是他站在一片残败中,硝烟混着焦土,浓烈的战争气味充斥着这座半塌的城,白毛风轰轰烈烈的吹了好几天,浓烈混杂的气味还未散个彻底,呼吸间仍能嗅到那残留的血气。
城中的百姓虽然与三大营的关系还未缓和,但也不像最初那样抵触他们,修建城楼铲雪通道时他们也会主动过来帮忙,偶尔还会帮着厨子为三大营做大锅饭,当然,为了兵将们的安全,闲杂人等也不可能随意经手吃食,那些百姓留下来也只能劈柴烧火,做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牛牪挑着满满一篓子砖石上城楼,气喘吁吁下楼时只见山丹正翘着腿在那啃萝卜,苦力似的老牛当即就红了眼,冲将过去抬腿就是一脚。
“你他娘的是地主啊!一点活都不干!”
牛牪毫不客气的将萝卜夺了过来,这寒冬腊月的,又是苦寒边关,一根萝卜的身价堪比百年人参。
“嗯!脆生!”牛牪将萝卜啃得咔咔直响,吞咽时抽空问他“哪来的这好东西?”
山丹整个人被踹翻了过去,顶着一脑门的沙子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铁锤,亏得没找到,找到了高低得跟牛牪干一仗。
“老羌给的。”山丹啐出了一口黄沙,又从怀里摸出了根萝卜,说“从毒尾沟抢来的。”
牛牪哦了一声,跟山丹一同躺在枯树下翘脚啃萝卜,他问“千山呢?今儿一整天没见人了。”
“进城补牙了。”
山丹说“之前跟他哥干仗,被按着脑袋一顿削,牙都给揍下来了。”
牛牪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怪这几天总见他板着脸不笑,我还当他跟少东家怎么了呢!”
山丹说“两人好着呢!补牙的钱都是管少东家借的。”
牛牪点了点头,这时候还能借钱,说明两人关系确实好。
“老羌呢?”
山丹啃着萝卜晃着脚,说“进城买鸡去了。”
牛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睛都放出了光来,跟黄鼠狼成精了似的“咱有钱了?”
“你是不是打仗把脑子打坏了。”山丹说“三大营什么时候有过钱!是问少东家借的,也不是给咱们加餐,而是炖了给将军补身子,他都这把岁数了,又接连受了这样的重伤,不补怕是捱不过开春。”
牛牪又躺了回去,叹息道“听说最近军师花了很多钱来找叶大夫,都多少天了,也不晓得找到人没有。”
叶明秋自入了竖沙的军帐后便彻底没了踪迹,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听说军师都动用了江湖势力,但人还是没找到。
“将军人呢?”
牛牪突然想起自从战争结束后,他便没再见过将军出入军帐过。
山丹啃着萝卜说“我也好久没见他人了,没在军营吗?”
“在吗?”牛牪晃着腿道“应该在的吧.......”
景啟确实在军营里,但也的确没人在军营里见过他。
因为军师大人秋后算账,景啟之前弄脏了他衣裳,两人说好了的,不洗干净不能出屋。
羌齐端着鸡汤入军帐时南箕正盘腿坐在小几上看信笺,而景啟远远的坐在帐子边,手里捧着本书,假模假样的翻看着。
两人隔得甚远,帐内也静的落针可闻,看似相当正常,但羌齐还是敏感的察觉出帐内荡着一丝言不明,说不出的微妙感。
“将军,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