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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良辰美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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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做皇后,危害还小,如有朝一日她为太后,称制临朝,就不可制了。

萧阮沉吟道:“魏晋有此先例。”

他说的是三国时候,张飞以夏侯氏为妻,夏侯与曹氏亲厚,形同宗室,季汉虽然始终呼曹为贼,却并没有逼张飞休妻。

“那是昭烈帝仁厚。”嘉语道。

“若无张飞与夏侯氏一段姻缘,日后司马代曹,夏侯连血脉都不得保存。”萧阮道,他说的是后来晋室代曹,夏侯霸入蜀一段,“我知三娘诸多顾虑,然而若三娘信我,我此生,定不相负。”

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定不相负”这样的许诺有多珍贵且不说,出自萧阮口中,多半倒是可信的,如果是当年的人。

嘉语再叹了口气:“并非我信不过殿下。”

“三娘到底信不过什么!”

嘉语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花红柳绿的雨帘,怆然道:“我信不过命运。”

没有人知道命运是怎样一回事,没有人知道命运会怎样安排,那些传说中亘古不变的东西,在乱世里,多半都会粉碎。

只有经历过乱世的人才懂。

何况感情……从来都不是可以依仗的东西。所以天真的姑娘讨人喜欢,因为她们热情,她们有力气去全心全意地信任,直到这信任把她所有的后路都烧个精光,这时候她会发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撂在了半空中。

发现自己所依仗的,不过是一根稻草。

那种恐惧,会把人逼疯。

自重生以来,她谋划过一些事,她做过一些努力,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因为她的努力而停止堕落,姚太后仍然大肆挥霍,热衷佛事,攀比豪奢的宗室,洛阳繁华的背后,百孔千疮的江山,空虚的国库,与尸位素餐的权贵。

命运往往会把人逼到无法选择,她是不想为难自己,又何尝不是不想为难他萧阮。

萧阮最后也没有让嘉语见到宫姨娘,只让她改日再来,或者——“不急。”嘉语记得萧阮说到这两个字时候,意味深长微微一笑,恍然旧日丰神。他是个固执的人,若非固执,如何捱得到那一日。

她理所当然地说服不了他。

最后也不过是枯坐,银釜之中,茶水咕噜噜响了一下午,和着风声雨声。

嘉语怏怏出来,连翘惯会的察言观色,也不多问,只和薄荷打手势,薄荷会意,想好了送嘉语一行人出了门,就回头打探。却听嘉语道:“我明儿再来……薄荷你明儿陪着姨娘,不要走开了。”

薄荷点头应下不提。

嘉语到家,首先就去找昭熙,昭熙却不在,也是无可奈何。雨淅淅沥沥又下了整晚,不时有雷轰鸣,到次日起来,绿肥红瘦,天倒是放晴了,地上湿一块干一块,屋檐下的水渍,衬着青砖乌瓦,像是水墨画。

恰好嘉言来找她——嘉言一向说到做到,说好了要给阿姐绣荷包,就真给阿姐绣荷包,虽然指头被针扎了不少下,绣出来的鸳鸯也像鱼多过像鸭子,但是既然绣成了,还是要给阿姐鉴赏一番。

见嘉语又要出门,嘉言阴阳怪气道:“人家小娘子要出阁了,日日都守在家里,哪有阿姐这样,三天两头就往外跑的?”

嘉语淡淡只说了句:“就你知道得多!”

嘉言:……

她阿姐这张嘴,是越来越可怕了,没事都嗖嗖嗖往外飞刀子,她好想念刚来洛阳时候怯生生的阿姐啊!

嘉语不理会嘉言的幽怨,也不知道嘉言来做什么,她急着去见宫姨娘,昨儿晚上都想了整晚,虽然萧阮确实不会伤害宫姨娘,就怕宫姨娘受到惊吓,便没有,对于宫姨娘来说,与这个前女婿会晤,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心事想了一路,车稳稳停到了咸阳王的宅子外,薄荷这回没有来迎,想是照她说的陪宫姨娘去了。

照例留下连翘,走到宫姨娘屋前,这回倒不敢再贸然说什么,先叫了声:“姨娘!”

也不知道薄荷是如何哄的,宫姨娘这回却是应了声:“你又来做什么?”声音里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嘉语道:“我来看姨娘好不好。”

屋里良久没有声息,然后是薄荷规劝的声音:“姨娘就念着我们姑娘这份心吧!”

宫姨娘没有作答,嘉语也不催,屋里屋外都悄没声息。嘉语反而怀念起昨天的雨来,有雨声响着,好歹没这么空。

“你下去!”忽听得宫姨娘喝道,却带出哭腔来。

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嘉语猜宫姨娘是有话要与她说,怕有人在跟前,下了她的面子,这几个月,想来也哭得不少,从冬到春,嘉语又是心酸,又是难过,再叫了一声:“姨娘!”

宫姨娘道:“薄荷说你昨儿也来过,只是我睡过了头。”

这么说,是用了药?嘉语心里暗忖,也好,免了惊吓,横竖她姨娘也不是个细致的人。口中只应道:“是。”

“薄荷说王妃给你定了人,是李家的孩子,人可还好?”

嘉语鼻子越发酸楚,也只能再应一声:“是,姨娘——”

“阿袖出阁了,大郎眼见着也要成亲,如今连三娘你也定了,姨娘就再没什么牵挂——”

“我想请姨娘为我加簪!”嘉语打断她。

加簪……宫姨娘苦笑。

她的阿袖出阁得这么仓促,莫说笄礼,连嫁妆都不齐备,也幸好姑爷不弃,更庆幸没有翁姑刁难。却去了朔州,那等荒漠之地。阿袖不比她和阿姐,是没吃过什么苦,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初瞧着姑爷还好,然而时长日久,小两口气盛,哪里有不拌个嘴吵个架的,到时候翻出来说,阿袖没有娘家,没有清白的名声,没有嫁妆,这么狼狈,满身话柄,这委屈,可如何咽得下。

这两个孩子的事,她也糊涂着,当初三娘从冀州回来就说阿袖容不得她,阿袖又哪里容不得她了,她容不下阿袖才真!这要是别人逼阿袖,她就是豁出了命不要也要给阿袖讨个公道!偏偏是三娘。三娘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失心疯了,阿袖是她表姐啊,打小一起长大,一块饼都掰开了两个人分,就不提这些年替她挨过多少骂……甚至是打。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她有爹,有哥哥,有弟弟妹妹,如今连爵位都有了,钱财也是不愁的,她的阿袖,却什么都没有。

总是她对不住孩子……宫姨娘越想越伤心,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嘉语听得也伤心,却只能把额抵在门上,一声一声地喊:“姨娘、姨娘莫哭了……”

“姨娘不是怪你,”宫姨娘哭道,“姨娘是不知道怎么办好,阿袖她什么都没有,姨娘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那却是真的,贺兰袖有一万个不好,到底是她女儿。有什么抵得过母女天性呢,特别对于宫姨娘这样软弱又糊涂的人来说。她的一生,至少是半生,几乎没有自己。就只有他们几个儿女。

何况贺兰袖在她的亲娘面前,可从来都是个好女儿,好得不用她操半点心。

退一万步想,前世如果不是贺兰袖对宫姨娘还有这点心,兴许当初就弄死了她,根本轮不到后来苏卿染出手。

如今换了她两难。

嘉语道:“姨娘莫哭了……要姨娘当真不愿意,三娘也不会……勉强。”

宫姨娘擦着眼睛道:“姨娘知道三娘的心,姨娘算什么,要是算三娘的姨母,孤寡之人,哪里配得上为公主加簪;如果算……又哪里有脸面给三娘加簪?三娘许的高门,有规矩的人家,莫教人看了笑话。”

“规矩是规矩,”嘉语低声道,“人情是人情,姨娘是知道的,三娘心里一直把姨娘当娘,哥哥也是……”

“三娘要是真把姨娘当娘,”宫姨娘忍不住道,“姨娘不求这些虚的,只求三娘你——”

“姨娘不必替袖表姐求情,”嘉语目中也流下泪来,“但凡有半点退步的余地,三娘何尝不想……”

“姨娘不懂这些,”宫姨娘道,“如今阿袖已经去了朔州,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三娘你就听姨娘一句,放过她——”

嘉语道:“哪里是我不肯放过她……姨娘是多虑了,袖表姐厉害,如今三娘少不得还得呼一声婶娘。”

“她什么都没有,”宫姨娘只喃喃道,“三娘,阿袖她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什么都有了,那就换她什么都没有了,嘉语苦笑。知道这些道理没法和宫姨娘说,说了她也不信,都是些空口无凭。就算她得了证据摆在面前,宫姨娘多半也能捂住眼睛捂住耳朵喊:“我不信……”

性子就这么个性子,不然当初也不会死得那么惨,或者说,不然当初她爹和姚氏也没那么容易成事——要换个刚烈的,早劈头盖脸问过去,姐夫当初的许诺呢,难不成我给姐夫白带几年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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