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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自我肯定吗?当然值得。然而在众人举杯欢呼时,收到麦克的信息:“Congratutions,我想你不再需要我。”
两人冷战了三个月,这样的结果一点不意外。
姚婧回S市前,他们之间就有矛盾。吴观荣引发的那波网上诽谤,她的处理方式也无法让麦克满意。几年前她会想要说个明白,现在不想把精力全放在无谓的感情折腾中。
刹那的恍惚,连眼泪都没有,接着和人合照、谈笑,直到宾主尽兴。
深夜,司机载她回长岛的家,即将进入皇后区中城隧道时,她说,去杜安街吧。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醒着的喻青琰了,她不想此刻回去面对那张熟睡的、能勾起一切愧疚和无能感受的小脸蛋。
敲开周文菲公寓的门,昏黄的灯照得脸上的妆容好狼狈,姚婧笑道:“有酒吗?”
身上的铠甲好重,她要找个地方放一放。人这一生真的是被时间缓慢捶打的过程,向阳的那面攀着高峰,背阴的这面连想崩溃地哭一场,都要找地点找人物了。当然黄慧南可以,但姚婧再也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忧了。
谁让周文菲离得这么近,近到让她走不出更远一步的距离。
在那之后,周文菲到周末也会过去长岛。姚婧的感情和工作,她帮不上任何忙,只好多花点陪着喻青琰。
梅丽莎已经辞职,姚婧另外找了两个家庭教师,一个教语言、钢琴、礼仪,一个教游泳、高尔夫、陪着玩耍。至于画画,她自己教。
喻青琰前两年半都是被她放养的,突然间多了这么多要学的,肯定不愿意配合,脾气也差。她已进入三周岁前后的叛逆期,有很多故意捣蛋的行为。
而姚婧呢,作为一个凭借自身能力挤入曼哈顿上流社会的单身亚裔母亲,对女儿的要求,总是大过亲昵。
周文菲觉得她也慢慢变成了她自个曾经公开鄙夷过的虎妈或是上东区主妇。可她又懂这种——你在哪个阶层生活,你就能感受到哪个阶层的压力。
姚婧是艺术品经纪人,出席各种派对,就是工作的一部分。有时候也要带上孩子交际。要是青琰哪儿没表现好,那些人不经意流露的优越眼神,谁都受不了。
无论在S市还是纽约,大家对母亲的评价都很苛刻。一旦母亲教育不好孩子,那就称不上优秀女性。职业形象也会因此有所折损,姚婧怎么可能不急。
当然这件事上,周文菲没有发言权,既不好当姚婧面说,更不好和喻文卿说。只能更加心疼青琰,在姚婧那里争取到——每个星期天她能带喻青琰出门玩一整天。
带她在公园草坪里和乖乖一起玩飞盘,在街边的水族馆里捞鱼,儿童游乐场搭沙子城堡,阴雨天就在公寓里捏橡皮泥做手工画画。
全是周文菲小时侯,喻文卿和姚婧带她玩的东西。
对姚婧的愧疚一日日淡下去,对青琰的便一日日浮上来。因为她,她的爸妈分开了,她好想要这个小女孩仍然有一个无比快乐的童年。
喻文卿不再爽约,保持两个月来纽约一次呆四到五天的频率。周文菲发现,不把时间看成漫长的四年,而是两个月一分,以喻文卿的到来做个结束,以他的离开做下一个开端,那就过得飞快了。
到了夏天,周文菲在江医生的指导下开始停药。
八月中旬,顺利通过BMCC的入学测试,开始上课。
九月,除安眠药外,不再服用其他任何药物。
等停药反应消失了,一天早上出门跑步,越跑心情越雀跃,愣是从BMCC跑到中央公园绕一圈,兴奋地给喻文卿发奔跑的视频:“你知道我今天跑了多远吗?10公里,我跑了10公里。”
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好像生平做得最好、最棒的一件事。第一次她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自己想跑,就跑了10公里。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 S市
在周文菲那儿拿到许开泰给的文件后,喻文卿破解U盘的密码,里面不仅有柳申明和陶良程序原始代码的比对,还有一个音频文件夹,是柳申明和许开泰的数次电话录音。
许开泰提高过价码,要求一千万里分到四百万,又建议柳申明分期拿钱。拖延好多天后,柳申明可能也意识到许开泰在骗他,愤怒地说:“你要是再唧唧歪歪的,我就把喻校长和周玉霞私通的事捅得全校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戴了绿帽子。”
这通电话里,许开泰声音听起来异常地沉闷,第二天晚上,便打电话约柳申明在桂庙村的大排档见面。
从时间顺序上来看,是柳申明死前最后一通电话。
他把文件和U盘都提交给警方。
抄袭的事情,则交给公司法务部处理。S大科技处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也根本不愿意打官司,直接私下和解,给了一千万的技术转让费。
喻慕琛身上不仅有杀人命案,还有S大多年来的贪腐工程案,短时间内难以查实。
而周玉霞的犯罪事实一目了然,因此先上法庭。
在此之前,她已经住进精神病院,禁止会客,在详细的检查和问询后,得到一份精神分裂症的司法鉴定意见。
法庭上,辩护律师也主张:
当事人有精神分裂症的病史,和女儿的关系恶化只是表面病因,深层原因是她多年来被被害人欺骗、恐吓、殴打,早已有了非常大的精神压力,再加上被害人吴十分擅长操纵他人心理,才会导致当事人对屋檐下女儿被性/侵一事丝毫不知,甚至还在其的怂恿下搜集所谓的证据。
这种好坏不分、常识不清的做法,显然证明她一直处在精神疾病的折磨中,只不过程度有轻重之分。女儿的公开信彻底摧毁她的精神防线。
因此在等待案犯以及作案时间内,她都属于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情形。
最终法庭采纳精神病鉴定意见,评定周玉霞在本案中不负刑事责任,无罪释放。
宣读判决结果后,吴观荣八十岁的老母亲哭天抢地:“这个婊/子哪有精神病!你们这群是非不分的贪官,我要去告你们。”
周玉霞手上戒具松了,也脱了马甲,喻文卿和胡伟护着她往外走。
要人搀扶着进法庭的吴母忽然恶狠狠扑过来:“杀人偿命,我跟你拼了!”
一把老骨头了,大家都有点怕,是以让她一下就近了身。喻文卿也不敢推,只敢挡着,脸上被人抓一道。
周玉霞一见,伸手就去扯她头发,你有为老不尊的护身符,我还有精神病的免死金牌呢。扯得吴母嗷嗷叫。最后被法警分开,护着离开法院。
喻文卿料到会有这样鸡飞狗跳的情况,怕吴家人伤害周文菲,所以没告诉她开庭的时间。直到坐到车上才发信息过去:“你妈被释放了。”
“真的?”地球另一端的周文菲还没有睡,熬夜点灯油画画。
她发视频请求过来。
喻文卿看着周玉霞:“接吗?”
听提示音听了很久,周玉霞脸色木然地摇摇头:“就说我累了,想先洗个澡睡一觉。”
喻文卿掐断视频,打开相机:“那发张照片过去吧,让她安心。”他接着说,“风华小区的房子,我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也请了阿姨照顾你的起居,……”
周玉霞再摇摇头:“还是送我去C市康宁医院吧。”
“回S市再看病。”
“我已经住惯那里了。”
喻文卿不再勉强,送周玉霞去康宁医院。手续办好后,她说:“不用管我了,多操点心在你爸的案子上。”
“好的。”喻文卿说,“等妙妙放假,我和她过来看你。”
“我不要她过来,过来我也不会见她。”
周玉霞没有太多重获自由的喜悦,她害怕病情会恶化,脑子会更加地冥顽不灵,成为女儿大好生活的累赘。她拒绝见面,也拒绝沟通。
“让妙妙在那边好好念书,不要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