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五）（1 / 1）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水滴落在赵峥的发顶，脖间逐渐汇聚起的湿意让他瞬间清醒，宋雨墨终于忍不住，从他背上挣扎着跳了下来哭着跑远了。来不及思考，他立刻起身去追，可是灯影下那个安分的打着呼噜的小小身影又不断地牵绊住他的脚步。于是他慢慢停住，目送着宋雨墨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后来消融在夜色之中。

月亮照在地砖上，反射出一片寒冷的光。

楚倩睡姿真的不敢恭维，整个人斜躺在床的对角线，一只手高举着，两条腿呈金鸡独立状，脚下还狠狠踩着夏被，活像个遨游天际脚踩云朵的女超人。她的头略微歪着，散碎的刘海遮住了半张素净的脸，只露出嫣红的嘴唇。

赵峥蜷坐在床脚的地毯上，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贪恋地感受着来自楚倩熟睡后的温热鼻息。

直到天光一寸一寸地攀上窗台，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起身离开。

宾馆前台还趴在柜台上沉沉地睡着，被叫醒时还有些发懵。赵峥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在她面前反复数着，在确认三遍之后才终于把钱拍在吧台上，剩下的几张零钱又折好重新放回裤兜，转身走出门去。

整座城市刚刚张开惺忪的睡眼，还未完全苏醒。隔着迷离的雾气，他抬头望见铅灰色的云块堆积在整片天空，像是一群刚刚跨过泥水的绵羊。

他拿起电话，在几十个联系人中翻找一个号码。两下“嘟”之后，电话接通了，还没等那人说话，他便抢先说了句：“那事我答应了。唉，今后真的没脸见人了。”

“那有什么的？跟饿肚子相比，自尊算个屁！再说你钱挣得堂堂正正，谁敢瞧不起你！”胖子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可能是转念想到了楚倩，胖子声音瞬间软了下来，“那我不跟别人提，不就没人知道了嘛。”

赵峥“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继续向前走着。他叹的一口长长的气，宛若云烟融进酽酽晨色里。

而他背后的天际，一线烫金的光束在大片厚重的积云中跃跃欲试，天地间一时水深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