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间事事不堪凭（一）（1 / 1）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新开的副食店门口，望着赵峥一脸的不明就里，胖子拉开了车门跳下车，“就这儿了，进去吧。”

“你可别把我卖了。”赵峥笑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走进副食店，阵阵卤肉的香气弥漫在整间屋子。往里走去，只见一个脖子上挂了条手指粗的金链子的瘦高男人，两条大花臂交叉在胸前，正指挥着厨子在里间煮着肘子肉。

胖子吹了下口哨，那人抬起头来，赵峥才看清那是个眼睛浑浊毛发旺盛的中年人。他扬了扬下巴，算是跟胖子打过招呼，眼光又移动到赵峥身上。

赵峥觉得非常不自在，感觉那人的眼光像是把鱼鳞刀，正慢条斯理地把他身上的衣物一一刨去，直到□□。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人终于满意地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你唱歌怎么样？跑调不？”

“还行，不跑调。”

“我看还行，带他上去给芳姐看看吧。”赵峥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穿了件黑色西装的男子拉着，走出了副食店后门。

外面阳光亮得很，反射在院子里那排整齐的玻璃窗上，有些刺眼。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皮肤上，产生细碎的痛感。

他们向右拐进一个胡同，又走了一会，停在一个会所样子的建筑前面。两座金狮子正上方，一块大大的牌子很是亮眼——“糜兰”两个大字在中间扭曲着，旁边勾画了很多细碎的金色花纹。黑衣男子没有多做停留，带着他从侧门走了进去。

穿过幽暗的走廊，昨夜狂欢的酒气还缭绕在空气中。赵峥隐隐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等他回过神来，已是进了一间包房。头顶是坠子长长的装饰水晶灯，一圈软沙发前面是一张玻璃茶几，上面放着酒水单和话筒。

黑衣男子出去了，赵峥扶着沙发坐了下来，面对着前面大型液晶屏微微发呆。像是魔怔了一样，他拿起了话筒，轻轻的“喂”了一声，屋子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久久不散——原来四角摆放着音响。

这时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后面跟着四五个表情严肃的高大男子。女人个子不高，十指丹蔻，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手表。赵峥立刻放下了话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屁股下意识抬离了沙发，姿势古怪又可笑。

那女人脸上化了浓妆，两根眼线高高吊起，直冲云霄。“风哥真是岁数大了，什么货色都送敢我这里，他以为客人都跟他一样眼瞎吗！”她的声音尖利，猩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两只镶钻的耳坠在灯光下熠熠发亮。

赵峥知道说的是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芳姐，消消气，”后面窜上来一个个头高大，眉眼清秀的男子，“前几天正好波波辞职了，送酒的服务生忙不过来，要不给他口饭吃？”男子轻柔地拂着芳姐的后背，崇拜似的望着她，目光意味深远。

芳姐没有说话，但显然情绪平静了许多。

“成年了吧？”男子转向赵峥，语气温和。

“没……还差几个月。”

“没事，先干着，工钱不会差了你的。以后有事找我，叫我罗哥就行了。”

赵峥双手接过了男子递来的名片，想要拒绝的心瞬间被芳姐后面那几个人的狠厉眼神吓退。他鞠了一躬，又被之前的黑西装男子带回副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