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曲终人不见（一）（1 / 1）

广场周围树影婆娑，森森夜色也掩饰不了滔天的恶行。宋雨墨从赵峥身下被拖了出来，被棍子赶着来到了广场正中的门楼。几个大汉把她绑在门楼其中一根立柱上，粗粗的绳子硌得她手腕生疼。铜锣被敲响，森森地渗人。宋雨墨遥遥地望了一眼下面的人群，里面不乏抱着孩子神情漠然的妇女。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脚下那个无知无觉的赵峥，一个想法坚定地破土而出——

她不能死，因为他不能死！

“从来没有女人敢来这里撒野，今天就让你知道，女人就是最下贱的动物！”刚刚脸上挨了一棍的老汉走了上来，挥着棍子对着宋雨墨的胸口打了几下。

宋雨墨痛得咬紧了牙关，强撑出不屑的笑容，吐了他一脸口水，“呸，你们男人就这么点能耐？傻逼！”老汉只听懂了一小部分，他用浑浊的眼珠和宋雨墨对视了一会。看着宋雨墨那张得意的脸，就知道她刚才最后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回头对着队伍说了几句方言，接着一个黑脸的汉子拎着棍子向着她的方向冲上来了。

胸口，肋骨，膝盖，大腿，脑袋…..疼，哪里都疼，疼得她像风中落叶一样止不住地颤抖。夜风呼啸，黑发扫在脸上纠缠不休。宋雨墨绝望地闭上眼，眼里竭力包着的泪就砸在她的胸口的布料上，氲出一圈又一圈水渍。

人群中叫好声此起彼伏。那些抱着孩子的女人呢？应该还是事不关己地看着热闹吧。她又一次听见了远处的枪声，却已经疲倦到懒得去猜那个到底是不是他们的救兵。

川江让手下一遍一遍功放警方的警告录音，其实也是在给里面的人争取时间。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走出来。枪声又一次骤然响起，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楚倩终于坐不住了，含着眼泪乞求川江进寨救人。川江这才下了决心，把手一挥。指挥着消防车掩护后面的武装队伍，迅速挺进永寿村。

秦安一手用枪口对着花家老大的太阳穴，另一只手锁上咽喉，缓缓从竹楼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只见秦安低声要求花家老大举起双手，人群在警戒地后退。花家老大腹部中了一枪，鲜血汩汩外渗到裸露的肚皮，疼得他龇牙咧嘴。可即使是被枪逼着踉跄向前，依然一副不可一世的不屈模样。他侧过头去嗤笑了一声，“你真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刚刚那警察的下场你不怕吗？”

“我看你是嫌活的太长了。”秦安一脚踢到了他的腿窝处，花家老大便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人群见状又开始了喧哗，几个年轻人手持长刀跃跃欲试。

“放下武器！”人潮突然被什么冲散了。花家老大跪在地上，趁着秦安的注意力被渐渐靠近的装甲车吸引的空档，在地上灵巧地翻滚了一圈，反手夺了枪。他的头似是有意识地放慢抬起的速度，秦安看到了一对微微上挑的粗重眉毛，然后是脸上的刀疤，最后是笑到狰狞的嘴。秦安反射性地伸手去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花家老大突然发力，挟持了他用枪抵在自己身前，□□靶心的红点齐齐的投射到秦安的身上。

“花润生，放下枪！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川江挥了挥手，狙击手全部撤枪待命。

“快看，痛失一员爱将的川局长亲自来救人了。真令人感动。”秦安不满的挣了下身子，被花家老大用膝盖顶了一下腰以示警告。

“想知道你手下临死前说了什么吗？他在跟我求饶！哈哈哈哈……”花家老大笑的喘不上气，秦安趁他分神之际，猛地一肘他受伤的腹部。花家老大闷哼了一声，手上力道松了，秦安便趁机扑上去抢枪。

川江举起了□□，地上的两人却滚在一起，一时难解难分，找不到瞄准的机会。不一会，花家老大的头从秦安的肩头伸出，川江心下大喜，刚刚瞄准，谁料枪声再起。

人群又开始骚动，花家老大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秦安，压低身子趁乱逃跑，结果被川江的子弹准确击穿了后背，倒在了去往祠堂的路上。秦安仰面躺着，艰难地向着川江的方向探出手，残存的意识让他抖抖索索地反复问着一句话，“求你……不要让她知道。”说完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另一边，警民在广场上对峙了许久，李队长终于决定使出撒手锏。消防车的高压水枪扫射下，聚众村民丢下了武器四散而逃，又被追上来的武警手中的武器震慑住，纷纷跪地双手抱头。两个便衣飞快地冲向门楼，一点点解开缚住宋雨墨手脚的绳子。宋雨墨脸上身上遍布淤紫，不停地请求他们先去救旁边昏迷已久的赵峥，两个便衣便俯身下去查看赵峥的伤势。

没有人看清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宋雨墨突然就发出了痛苦的□□。她胸口刚刚被狠狠的刺了几刀，血染在红色布料里，洇出大团大团的暗纹，格外的触目惊心。其中一个便衣一边扶着宋雨墨，一边冲着对讲机手忙脚乱的呼叫着救护车，另一个则沿着地上零星的血迹，追上了一个奔跑的女人。她披散着头发，手里的刀还在疯狂的挥舞，嘴里还在不停的叫嚷。

宋雨墨倒在便衣的怀里，她听清了，那是一声比一声还高的“贱女人”。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边，今夜的月光就像昨晚一样，苍白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