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堪回首贺兰东（二）（1 / 1）

楚倩被赵峥的手碰得一愣，犹豫中不敢把他的手甩开。包裹着她的那手掌粗糙宽厚，微微出汗。楚倩一边反复咀嚼着赵峥的问句，一边在脑子中飞快地回忆着她和赵峥的丝丝缕缕。

被罚站的学校走廊，KTV外的清凉夏夜，秦安学校的操场……

秦安……

他走了，也带走了她所有关于婚姻的想象，让她成了只破了茧的蝶，再也披不回之前的壳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只剩下那份代替他履行未尽责任的决心，不能让他年迈的父母再次伤心欲绝。

一个想法踊跃地闪现在楚倩脑海。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向门口走去，“要是和我结婚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把你的肾给秦泰了？”

门开了，过堂风一股脑地涌进来，赵峥却听得字字真切。

赵峥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像是一锅重庆火锅汤底反复沸腾在一颗心上，连同喉咙都是滚烫的。

“如果是的话，我愿意和你结婚。”

那天楚倩留给赵峥的最后印象不是在风中摆动的碎金裙摆，而是望向他那轻蔑而嘲讽的神色，那样刻骨的眼神望着他，就像望向街边的一袋垃圾。

楚倩一路气鼓鼓的，也不知跟谁较劲，竟一路跨区走回到报社。她怀揣着满腹的心事，一进门就和刘副主编撞了个满怀。

“哎呀，刘叔叔对不起，我走路没注意。”楚倩弯腰把刚刚打翻在地的那一叠资料横七竖八地捡起，转手递给了一旁整理衬衣的刘副主编。

刘明宇警惕地往四周扫视一圈，然后低声说，“倩倩，你这一天失魂落魄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赵组长说你上周的采访任务还没有完成，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真要好好批评你一顿。”

“刘叔叔，我真没什么事，别跟我妈说。”楚倩鞠了个躬，马尾一下子铺到了脸上。刘明宇正欲开口让她起来，谁知她竟自己迅速直起了身子，转身就离开，整个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留下了抱着堆成一摞资料的刘明宇愣在原地。

移植手术安排在周四，楚倩一大早就来了医院，不知是不是气还没消，她选择了坐在秦泰的病床旁边。术前准备已经快中午了，赵峥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医生叮嘱的术前注意事项，一边瞟向楚倩的方向。

楚倩鼻梁上架了副眼镜，不时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敲着字，耳后的碎发飘下来一小缕，遮住她小半张脸。直到赵峥“诶！”的一声，她才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还是中学那呆愣愣的样子，”赵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走啦！要是回得来的话，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没等到楚倩的回答，赵峥和秦泰就一先一后被推走了。

刚进手术室，面前的手术灯太刺眼，赵峥只有转过头和秦泰面面相觑。秦泰伸了手过来，一双水润的大眼睛亮若寒星。赵峥也被感染，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两个躺在病床上的大男人无声地相互加油鼓励。

秦泰静脉被推了一管麻醉药，不一会脑袋便歪向一边陷入昏睡。赵峥也被注射了麻药，在他为自己还有意识而洋洋得意时，药力便带着他的意识一同跌入长久的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