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五）（1 / 1）

房间在酒店的顶楼。眼前的景色随着观光电梯的上升而缓缓下沉，赵峥目光流连，心下悲凉一片。他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人生的制高点，回头望去，背后却空无一人。

酒精开始起作用了，赵峥被陈文娇架进了房间，整个人跟烂泥一样瘫在单人沙发上。眼前这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身影让他神思恍惚，是她回来了吗？

“大鹏留下来陪峥哥住一晚，你放心吧嫂子。”挂了电话，陈文娇心虚地握着手机，许久没有回过头来。她知道赵峥正坐在暗沉里光线里审视着她。余光中看到他点了根烟，也不抽，只是静静地等它一截一截烧完，直到最后那一点火星熄灭。

这份安静让陈文娇很闹心。

最后一丝理智被汹涌而来的酒精击溃，赵峥甩落了烟头，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向陈文娇逼近。“你回来了，真好，真好……”陈文娇大惊失色，无路可退，贴在一株体型巨大的植物上，一根根枝丫顶着她的背，简直像士兵手持兵器齐齐向她示威。

地上散落着几片枯叶，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雨墨，我欠你太多……”胃里剧烈地烧灼着，赵峥叹息着去寻陈文娇的。柔软的触感激得陈文娇浑身颤抖，她停止了躲闪，主动勾住了赵峥的脖子，像是再次见到阳光的死刑犯，满眼的勃勃生机。

“不，你不是她……”赵峥张开了双眼，见小姑娘痴痴地盯着他的脸，黑眼仁乌溜乌溜的，呼吸一窒，身子连连后退，“她是喜欢我……可我们真要是这样了……她肯定会推开我的……倩倩怀孕了……我这样做……唉……”

房间里一时无话。

“你走吧，今天对不起你。”赵峥重新回到沙发上，双手痛苦地揪着头发。

陈文娇整理了下头发，尴尬地想要张口道别，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走出酒店的大门，她知道服务台的女孩在探头看她，想探究她身上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可她才不管，调皮地垫起脚沿着马路边石漫无目的地前进。肩带掉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她恍若未见，吊儿郎当地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打开双臂保持着平衡，好像仍沉迷于刚刚偷来的，那不正当的快乐。

“你知道吗？我不怕别人对我坏，我习惯了。我唯独怕有人对我好，我还不起。”地毯被烧了个不大不小的洞，赵峥醉意更浓，魔怔了似的对着那个洞念念叨叨。

万籁俱寂，只有月影迷迷滂滂地平铺在肩头指缝，赵峥叹了口气，感到了空前的乏累。